卢子英||房东的心愿

文/卢子英

我1973年入伍,在某部特务连当警卫员执内勤,就是给首长们的家属站岗放哨。

那年冬季部队开始野营训练,也就是人们常说的“拉练。”我被抽调到团司令部机要股做保卫工作。部队住在河北省肃宁县一个普通的村子里,我和机要股长机要参谋三人,住在一个百姓人家。

我们的房东是一个四口之家,夫妻两个40来岁,大女儿与我同龄,小儿子14岁在校读书。一家人除了读书的儿子,其他人每天都是起早贪黑地到生产队里参加劳动

房东家一溜两处房,一个大院子连着,他们家住一处,我们住一处。

我们三人,每天除去出早操,平时都在家里训练。股长和参谋翻译电文,我在外面站岗。

当时部队的要求是,住在老乡家要缸满地净。就是每天要把院子打扫干净,把水缸里的水挑满。

早操回来,扫院子、挑水自然 就成了我的全部活计。那时老百姓家都穷,房东家只有一个水桶,所以打水只能两个人抬水。每天一大早我一拿水桶,房东的女儿就和我抢。结果争来争去,就只好我们俩一同抬水。

房东的女儿正值妙龄,梳着象《朝阳沟》里银环那样的两条大辫子,走起路来两条大辫子在后背上晃来晃去,非常好看。

生产队里经常给社员家分东西,如分柴火、分红薯、分煤炭。我闲着没事,就成了他家的“打工仔”。有时我自己去,有时和他家女儿一起去。一到生产队的大院子,男女老少的目光全集中到了我们俩的身上,搞得我们浑身不自在。

我们主动帮房东家干活,房东一家非常感激,时常“犒劳”我们。所谓“犒劳”,就是用煮熟的红薯切成薄薄的片,等晾晒到七、八成干后,用锅炒热沙子后,把薯片放进去干炕。薯片在沙子翻滚,劈里啪啦地鼓起很多气泡,脆甜的“高级果脯”就出炉了,堪称现代薯条的鼻祖。

我从记事起就吃红薯,我们那里叫山药,一直到入伍才改变了天天吃红薯的历史。所以从内心里对房东制造的“果脯”不感兴趣,可是我们那位股长和参谋同志,每次吃起来都赞不绝口。

上世纪70年代,我们这一带还很贫困,房东和我老家相比更困难一些,每顿饭也是红薯为主粮。煮红薯,黑面窝窝头。下饭菜就是烧几个红辣椒切碎,然后伴些白菜丝、葱丝,加些盐和醋,名曰老虎菜,只有年节才见些油腥和玉米饼子。

出于怜悯,有时我们吃饭回来,就给房东的儿子带两个馒头或两包子,着实让房东一家人感动。

一天,我正在屋里埋头看《沸腾的群山》,股长和参谋回来了,一进屋,股长就喊我。

“小卢,问你个事。”

股长高高的个子,膀大腰圆,白浄的脸平时就透着威严。当时把我吓一大跳。

“你有没有对象?”

我想平白无故地问这个干什么,那时我还是一个新兵,虽然参军快一年了,还是象大姑娘一样腼腆。

当时,我的脸腾一下就红了,支支吾吾地说:“有。”

“哈哈哈,这就行了。”股长和参谋两人爽朗地大笑起来。

随后,参谋问我:“你对象是干什么的?”我说:“是我们村卫生室的医生,我就是从村卫生室当兵来得呀!”

股长思索了一下,一本正经地给我说:“明天下午等房东一家从生产队下班回来,咱们演一场戏。我们看,房东家的女儿对你有点意思。我们当着他们的面就说你对象从你们县医院给你来信了,给你一个信封,你就躲到屋里假装看信,打消他们家的念头,也免得招惹是非。”

我勉强地答应了一声“是!"心想这是那跟那儿呢,我未婚妻本来是村里的赤脚医生,为什么要说成是县医院的呢。原来那时讲究吃商品粮,吃商品粮。就是公家人,公家人是不和村姑谈对象的。

戏还真演了,股长和参谋总算放下了一颗心。

我们临走前,房东大婶偷偷地把我叫去,让我给他们留张相片作为纪念,另外非要送给我两个扁枕枕套。我知道这是她几天来忙里抽闲用缝纫机绣的。画面是延安宝塔山,延河桥边一棵松树,流水潺潺,煞是好看。部队有纪律,我说什么也不敢收,急得房东大婶几乎都快掉眼泪了,这件事一直深深地埋藏在我的心底。

如今我已花甲之年,每每想起这件事,心里就不是滋味,收吧违反纪律,不收,满足不了房东大婶的一片心愿。军民鱼水情就是难解难分。

【作者风采】卢子英(常用名,卢改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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