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汉洪：开着冰车去外村看电影

文/马汉洪

上世纪60年代——

冬天，河里的水先是凝结成糊状，越聚越多越宽广，后来冻硬了，就是冰场。平常放学后，我们先向全村做广播宣传。就是上到村里磨房的房顶上，一个人手拿红色的毛主席语录 本，一个人手拿铁皮做的广播筒子；拿语录本的人领念，拿广播筒的人高声喊话：“社员同志们——，今天广播开始啦——，伟大领袖毛主席教导我们说，世界上怕就怕认真二字------”或者别的什么，每天播喊几段，大约二十来分钟吧。宣传完我们就去滑冰。把两块木板锯成船形，中间锯一小渠，安上铁条，铁条前边锯几个锯齿，用绳或带子将其各绑在两只脚上就是冰鞋。或者用木板木棍钢筋钉做一个冰车，用粗铁丝和木棍做两个冰戳。我自己就用椴木棒锯断做了一个冰车。我们每天玩到天黑才回家。回家吃完饭后又是做宣传。我和小根儿一组，三根儿和梅子一组，平平和秀秀一组，拴柱和铃铃一组------进了家先问声大爷大娘伯伯婶婶什么的吃了饭啦？今天做什么活儿？然后凑到煤油灯下打开毛主席语录本念给主人们听，主人们纳鞋底刷锅抽烟什么的也不必停下来，只要用心听和记就行了。比如“白求恩同志是加拿大共产党员，五十多岁了，为了中国人民的抗日战争，不远万里，来到中国------”或者“因为我们是为人民服务的，所以我们如果有缺点就不怕别人批评指出，只要你说的对，只要你的办法对人民有好处，我们就照你的办 ------”等等什么的。然后说两句闲话再去另一家。一组一晚上十来家。承包责任制，哪个组包哪片儿多少户经常不变。宣传完再各回各家睡觉。我们玩儿冰数平平技术高，他蹬冰鞋又快又不摔跤，我们开冰车死命追赶都难追住。我蹬不了冰鞋，老摔跤。上下邻村有电影我们去看不走旱路，蹬冰鞋、开冰车从冰上去。有一次我们被老套子给捉弄了，冰车冰鞋也全部给丢掉了。事情是这样的：一天晚上我们正准备做宣传，在街口碰见了老套子，他跟我和三根儿说：

“下营子今儿个晚上有电影。”

“什么片儿？”

“战斗英雄yehongsuen”

三根儿说：“有《野火春风斗古城》，哪有战斗英雄叶红松？”

他说：“有，新拍的。我在我姥姥家看过，打仗的，可好看哩！”

我说：“有咱们就去看去。今天不宣传了。都开上冰车。”

然后我们又喊上了二虎、平平、老根儿、强强等人就去了。到了下营子的河边，我们见有五、六个孩子在玩冰，我们问：“有电影没？”

“没有！”

我们听到他们的回答很沮丧，这么远（十几里地）来了也不死心，就把冰车放在河边一块大石头后边向村里走去。到了平时放电影的地方见一个人也没有，更没有幕布什么的，才死心塌地，才知道我们上了老套子的大当，才开始骂老套子。他妈的，战斗英雄叶红松？听说过董存瑞黄继光杨子荣，哪有叶红松？叶、也、野、爷哄---哦，对了，是爷哄孙——爷爷哄骗孙子！他妈的，这个老套子！

等我们返回河边，刚才玩冰的那些孩子们一个也没有了。我们的冰车也全没有了。我们猜测，准是刚才的那几个小子们给偷走的。我们骂过他们又骂老套子，步行从土路上回了家。第二天老套子见我们窃笑着问：“电影好看不？”我和平平就边骂边追他，准备揍他一顿，他精得很，一闪身就溜回自家去了。

作者简介：

马汉洪，河北崇礼人。1984年开始在报刊发表散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