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 州 羊 肠 子

沧 州 羊 肠 子

文/周立安（河北）

春寒料峭的早晨，喝一碗热辣鲜浓的羊肠子，还是十分舒泰、熨帖的。

吃过不少地方的羊汤，但还是感觉沧州的羊肠子最佳！

别处的羊汤（羊肉或羊杂），不是修治过度，几近透明，滋味全无。要不就是就是火候拿捏不好，羊杂韧如板筋，入口弹牙。齿弱者不易切断，如不弃之，只能囫囵下咽。

所谓沧州羊肠子，其实不只是市区，泛指沧州周边区域。北到青县，南至泊头、以至山东德州，运河两岸，都有羊肠子，且各有特点。沧州地处九河流域，水咸土碱，多生碱草沙蓬。农家老汉，农闲辄执鞭牧羊。吃碱草喝咸水长大的羊，肉质鲜美，这是他处所不能比的。

做羊肠子的人家，每天下午将收来的羊肠子翻洗干净。至夜，入大锅，加葱姜、八角、花椒、山奈、桂皮、肉蔻、砂仁、白芷、莨姜等料包（当然还有其他配料，是什么人家也不告诉我），大火烧开，撇去浮沫。小火熬煮半夜，看羊肠软熟，停火保温。

除羊肠子外，尚有羊奶（乳房）、羊鞭、羊宝（睾丸）、羊房（子宫）、胎羊以及血肠等其它羊身杂什。其中血肠是必须的。其法：取无破口之羊肠，一头用绳扎紧，另一头徐徐灌入鲜羊血，每隔一尺多扎一段，于其他羊肠一起入锅煮制，少顷捞出，勿使其老。煮熟的血肠紫红滑嫩，肠衣外有一层网状的羊脂，颇似挂霜，亦有人称“霜肠”。

卖羊肠子的一般早上天不亮就出来，至九点来钟卖完收摊儿。一个三轮车就是全部家当。在马路边把车一支，底下放炉火，上面架锅，锅里翻滚着浓白的汤。锅上放个小案板，上堆一些煮好的肠子，现热现卖。每家卖羊肠子的都有其固定主顾，且各色人等都有，有的食客天天来喝。（对了，沧州把吃羊肠子不叫吃，而叫“喝”，可以想象羊肠有多软烂。）卖肠的小贩，持一把锋利片刀，就碗边将肠子削作寸长小段，再以锅里的热汤冲滗三下，把汤加满。食客端碗，从旁边笸箩自取两个玉米饼子，一旁猛吃。羊肠子摊儿没有座位，至多有张破板桌，上置香菜段、韭花酱、辣椒油等简单佐料。所有食客一律站着，所谓“猫腰撅腚喝羊肠！”人在上面吃，狗在下面等。一碗羊肠汤、两个大饼子下肚，说不出的暖和、畅快、舒服！

我喜欢喝羊肠子，且喜欢要肥些的。近年随着马齿徒增，“三高”上身。家人不许吃动物内脏，尤其是羊肠子，说胆固醇如何如何高，绝不能吃的。多吃不行，不吃难受，于是自己规定一月至多吃上三次。既可解馋，又不致胆固醇积累，双赢！

羊肠子这东西，爱吃者死也要吃，不爱吃者死也不吃。我同事老杨，最嗜羊肠，三天里要有两次去喝。一次带女儿外出，路边停车去喝羊肠子。他女儿看了白花花的锅里，皱了眉头：“爸爸，这东西人能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