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斯特洛夫斯基《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芦苇与钢铁

作者：程庸

芦苇能否变成钢铁，有正常判断的人立即会给一个否定词，但在奥斯特洛夫斯基的小说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里面却给了一个肯定词。十月革命后，苏联有一个保尔，在一次激战‖中，头部受了重伤，危在旦夕，结果他以非凡的顽强毅力迫使死神投降，使在场的医生惊讶得半天合不拢嘴。保尔出院后，不适宜操起枪重返前线，他却以极大的热情投入恢复和建设国家的工作中

很难想象他这样一个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竟然和一帮虎虎生威的年轻人一起修铁路，当时的苏联新国家几乎是在废墟中建立起来，条件艰苦是自然 而然的。修建铁路完全靠劳力，缺乏基本的机械化设备，这个半条命的保尔却和大伙一样，在严寒大雪、缺吃少穿的条件下，餐风露宿，战天斗地，身体却没有损伤，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这奇迹有点儿夸张，在生活 中这种夸张的事例可能有，但在文学作品里不能用得太多否则会显得不真实。

过着这等艰苦的日子，还要精神抖擞地与武装匪徒作战。作者很聪明，没有走得太远，铁路修好后，让他的主人公得了伤寒，死神再一次向他发出召唤他凭借超凡的力量又一次驱逐了死神。

他感慨地说了一段流传很广的话“人最宝贵的东西是生命，这生人只能得到一次，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当回忆往事的时候，他不至于因为虚度年华而后悔，也不至于因为过去的碌碌无命的最后彩架尔认为生命的价值在于奋斗，而且要奋斗到生为而羞愧

他把生命的力量推到了极限，极力扩展生命的外延，即使重病缠身，但事业未竟，也不能轻易地死去。保尔凭借这种信念，在屡屡发生危情时，都能一次次“复活”

这种“复活”带有强烈的灵异色彩，这是小说，自然可以将这种色彩尽情铺展，《百年孤独》中的女人能够飞上天《卡夫卡》中的主角可以变成甲虫，保尔为什么不可以屡屡从阴间里跑出来?为什么不能把他的意志扩大到钢铁一般的硬度?再说保尔所体现的精神和意志虽然不无夸张，但还是具有感人 的力量，能给人启迪。

过去有许多读者受此书的影响，甚至因此而改变自己的生活，这表明了此书的力量。保尔在最后又遇到了麻烦事，而且遭遇得更惨，他身体瘫痪了，接着双目失明，他曾一度产生自杀的念头。这个念头产生得好。这在无产阶级的文学中是可贵的，这么坚硬如铁的战士也会想到自杀?这是不是软弱呢?在无产阶级革命一路前进的时代里，不能显示这种软弱，那是被唾弃的人性中的一部分，但正是这种软弱，才体现了文学与人性的丰富。文学要揭示人们心灵的丰富性、完整性，特别是在一系列虚假背后的真实的面貌，要显示真面具，也要显示假面具，“假面具也是人性的组成部分”(利昂·塞米利安语)，假面具有时比真面具更显示了文学性。小说中的保尔是一个另类，很少有假面具，是一个强者，虽然有时也软弱，但他能不断地和人性的敌人(如软弱、无耻)作斗争，特别是当他一想到生命只有一次，生命是无比宝贵的，他又咬紧牙关一点点挺了过来，他重新坚挺起一度萎靡的毅力和意志，开始写作。这表明一个人在最艰难的时候，只要挺住哪怕是软弱的挺住，就会多多少少给你一点力量。这种力量是存在的，就看你如何看待它，如果你充满了怀疑，那么你的意志只能成了芦苇，芦苇是很难支撑你。如果你把意志看成了钢铁，那么它会把你撑起，给你无比坚硬的东西，让你继续做力所能及的事。这样的事例过去有，现在也有，当代著名的残废科学家霍金不断著书立说就是一个生动的例子。

保尔找到了支撑自己的方式，他先自己写，之后口述，别人整理，最后完成了这一部自传体的世界名著《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保尔的人生 价值又一次得到了体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