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水镇

冷水镇

文 / 杨留坤

忽然想去一趟冷水镇。照理说我应该忘了冷水镇,连同“冷水镇”这三个字。

忘了是哪一年去的冷水镇,一次或是两次。离开它二十多年了,不,有三十年了吧。

时间过去了这么久,我以为自己已经把冷水镇忘干净了,可是怎么又想起来了呢,竟然还想再去走一趟。

为了追一个叫小霞的姑娘,在那个初夏的一天,我骑着自行车,单程行了百余里路,到达了冷水镇。燥热的初夏天气,太阳迟迟不肯落下,土黄色斜阳的光芒,一根根的,杂草似的在我头顶的上方乱飞乱撞,就在那一片迷离又撩人的光色里,我在逐门打听着——小霞的家在哪里?

冷水镇挺大,要想打听一个人,也不是容易的事。但我曾听说过,小霞的父母 在镇子上开着一家诊所,这就好打听多了。果然,在街面上一问,就有人说,小霞的母亲是镇子上的一位坐诊医生,小镇上的人都知道,就住在河边大柳树的底下。

夏日的傍晚,大户人家的小饭桌通常摆在屋门口的。就在那棵大柳树下,他们一家几口埋头将饭吃得稀里哗啦时,我走向了他们。走近一看,果真,一个面白肤嫩、双颊带粉,微侧着脸眼睛斜斜地看着我的中年妇女,好像有点眼熟,而他们中间却没有小霞。

在一阵吃惊和猜疑的见面谈话中,小霞的妈妈告诉我,小霞外出玩耍去了。

我问:“小霞什么时候回来?”

她说:“明天,小霞明天就回来了。”

她又问我,你认识我家小霞?

我说,我和小霞是同班同学。

那咋没听小霞说起过你呢?

我说,不会吧,我是她同学,我是专门来找她的。

说起那次贸然之行,到百里之外的小镇上找小霞,也全怪我的一念之差。

那我就朝着三十年前,回想一下吧。

第一次见到小霞是在操场上。新学期刚开学,全校的学生都在操场上拔草,她蹲在那儿,腰板细得有一把掐,乳白色连衣裙裹着臀部微微上翘,让她既优雅又趾高气扬。当时,我就想,哦,这就是我未来的老婆。

就是因为这样的一念之差,我贸然去了一趟冷水镇。

是的,冷水镇,我不曾忘却的冷水镇。

山连着山,山外还是山,中间一片开阔地,住着一户挨着一户的人家。扬着尘土的路面,架在小河道上的石拱桥,桥下清细的流水,桥头插板门的小饭店……

对,冷水镇。我曾在你狭窄的街道上徘徊,又曾在你逼仄的石拱桥上徜徉;我曾在插板门内吃过饭,又曾在插板门后的小土楼上住过店。熬过了一天,两天,耗尽了我一路的盘缠。心里期盼着梦想 中的姑娘出现,等来的却是一个明天,还有一个明天。

还有,还有昔日那个青葱的少女,有生之年,我得去那里看一看。

也许是因为年龄的渐长,总回想起当年的那些破事;也许是因为岁月过得不如意,总想探访一下当年曾追求过的姑娘现在过得怎么样。

是不是,我都得去冷水镇里走一趟。

这次,一路过去,路都变好了。路面铺上了柏油,再也不见尘土飞扬了。很快,一路向前,也就,一头扎进昔日小镇的时光里。

三十年后的冷水镇,今非昔比,早已物是人非了。

不知不觉中,到了一座桥的桥头,好好地看一眼,是一座混浇桥,水泥桥面,崭新的石头栏杆。记忆中,这里是座石拱桥,桥头,是家小饭店,我曾记忆清楚。小饭店不见了,那个位置现在耸了幢高楼。

小镇上有条老街,在河的那一边,看过去,老街的模样仍在,似乎已经在高楼间隐没了。过了桥,一条直而阔的街道,沿街尽是商铺。

我在搜巡,不放过眼皮下的每一个人。为什么?是不是,想看出谁,谁呢?一个记忆中熟悉的身影。

忽儿,我看到了一家家门店的招牌。

一家是小霞商店。

一家是小霞饭店。

还有一家一家的门店,是小霞理发店,和小霞门诊部。

我按着记忆朝小霞门诊部走过去,一个臃肿的女人立刻站了起来,观颜察色,并立马又要对我望、闻、问、切……

我想,昔日小镇上有多少个叫小霞的姑娘,我要探访的那个小霞姑娘又在哪里?

我转过身问起了别人。

小镇有好几个叫小霞的姑娘当年都被娶到了他乡。

我还想再探询一下她们的近况。

有人就说,有一个叫小霞的姑娘嫁给了诗,还有一个叫小霞的姑娘嫁给了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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