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淑兰 ‖连翘花开漫山野

文/张淑兰

(一)

一大早,我便拿了锄头去山上,给开得正艳的连翘松土,这是我多年的习惯,看着满山头黄灿灿的连翘,我的心也开了花,就像这初春的早阳一样温暖。

“连翘,又去松土啊!”

“嗯,您老早!”,石大爷叼着水烟锅笑盈盈的。大爷喊我一声连翘,我就想起已故的爷爷,我的名字是爷爷取的。爷爷给我取名时,山上的连翘还很少。听爷爷说,我小时候身体弱,病恹恹的,连翘救过我的命,爷爷就给我取名连翘,从此我果真就与连翘有着不可割舍的缘源了。

我一边走一边想着爷爷,山头上黄得耀眼的连翘里,一定有一株就是爷爷。我清楚地记得爷爷临终时,睁开那失去了神采的眼睛,费力地说:“连翘,山上那连翘……一定要让乡亲们……受益。”我不知道当时爷爷在说我,还是在说山上的连翘。但我的心被深深地刺痛了。想帮爷爷完成遗愿的想法,从此在脑海里生了根。爷爷是石家河村的村主任,他一生的愿望就是要让荒山变成金山。所以,爷爷一定就在山上,在连翘盛开的地方。他天天看着我劳作,看着我笑。

当我爬上了山顶的时候,太阳的金辉已洒遍了整个秦岭大地。山山卯卯的连翘开得金黄金黄,一大片一大片满是的:簇拥着,挤嚷着,推搡着,嬉闹着。连那蜜蜂也来凑热闹,嗡嗡地唱个不停,从这朵花瓣飞到那朵花心,忙的不应乐乎。那黄得欲滴的小花便害羞地抖抖身子,把花粉毫不吝啬地让蜜蜂带走。而那一串串的花儿便在春天里开成了最俊俏的样子。看着这满山满梁的连翘花儿,我终于可以舒心地笑了。我在春天看着花开,在秋天等待收籽。每年的收入不比外出务工的乡亲们少,这何乐而不为呢。

曾几何时,村里的乡亲们纷纷外出。我也动了心,加入了打工的大军,挤在夹缝中,在城市的边沿讨生活 。那种受人呵责,看人脸色吃饭的日子,终究不是我想要的。很清楚得记得,我刚到一个饭馆洗盘子涮碗,一天忙到黑,还要被老板——一个十八岁的毛头小子臭骂。都是靠劳动吃饭,凭什么遭此虐待。我就离开饭馆去了工地,扛钢筋,推水泥,铲沙子……,什么脏活累活都干。可到年底老板无条件地克扣了我工资的四分之一,我去找老板索要,老板告诉我再这么折腾,就将扣掉我所有的工资。那一年的冬天,雪,下得很厚,都齐膝了,我就在老板的屋外站了好久,也没能要回我的全额工资。年底,我决定回家,回我的老家,石家河,去经营连翘。

(二)

回到家乡后,我就动员村里人种植连翘,可村里能留下来的只有老人和小孩。没办法,我只能自己动手,一点点地开垦荒山,把山上的连翘分株栽种,又购买了新的品种。山里没有村民,我一个人在荒山种植,累了,就躺在山间休息,看着白云在天空飘过,为我带来一片阴凉。我知道那是爷爷,瞬间,我的疲惫就没了。我保留了原有的连翘面积,又扩大了种植基地,把那些荒芜的土地都种满了连翘。我这样不分白天黑夜地劳作,数十年如一日。脸变得黝黑黝黑的,手指的关节粗大了。可每年到收获的时候,乡亲们为我采摘,我给他们相应的报酬,他们的眉间都充满了笑意。我觉得我的路线是正确的。

如今,连翘在秦岭大地上已初具规模,基本形成了观赏与药用一体。每年当春风吹绿秦岭大地的时候,就会有很多游客慕名而来。他们穿行在连翘花海中,被一层层,一排排,一株株连翘包围,只闻花香,听得笑声,不见人影。他们给连翘摄影,作诗填词临画。他们出入农家乐,品尝山间珍馐,尽饮竹林酒香,都是乘兴而来,尽兴而归。

“嗡嗡嗡……”一只蜜蜂在我眼前飞舞。我该干活了,先给这株悬在崖上的连翘赔点土吧。上次,我险些从这里掉下去,是这株连翘挡了我,我是牵着她的肢体攀上崖的。这株救了我命的连翘,生长得很茁壮,全身开满了花,通体金黄,不需要绿叶的陪衬,就独占鳌头。她晃动着金黄的笑脸,一堆堆簇拥着,一朵朵亲昵着。娇嫩的花瓣儿不敢触碰,饱满地仿佛要炸裂。花朵儿有的盛开,有的待放,还有的羞羞答答地试着探头。朵朵花儿都舞动着身姿,袅袅娜娜,娇媚可人,胜似天女下凡,落满了秦岭的山河。想想这些连翘,那一株不是我亲手侍奉的,他们就像我的亲人。我生于斯,长于斯。这块土地倾注了我很多的心血,我已与秦岭大地不可分离。我的生命终将与这些连翘生生不息,与日月同在,和山河共眠,就像我的爷爷。

一朵连翘花儿,在我的鼻翼间晃动,欲滴的黄,娇嫩的瓣,绒绒的蕊,扑面的香;一簇连翘花儿在我的锄头跳动,成串的金,朵朵拥着的黄,醉人的香;一片片连翘在我眼前,扩散,蔓延……覆盖了秦岭大地,我在花间挥舞着锄头,和浓香一起沉醉,那满山的金,绚烂着,绚烂着。

作者简介:张淑兰,甘肃天水人,中学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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