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岸边的绿林”

作者：何桂茹

我的家乡在著名的达拉特旗昭君坟乡羊场村的黄河边。小时候我是在诗一般的环境里长大。

那里到处是绿林。家家户户的房前屋后、洼地渠塄、河畔田边、路旁沟底都长满了郁郁葱葱的灌木林。有笔直的白杨，有鲜嫩的红柳，有“绿丝绦”般的垂柳、有沙柳、荆棘，还有总也长不大的一丛一丛的毛毛柳。夏天一到，总见大人们干活回来割一小捆毛毛柳，去皮后露出嫩白发亮的柳条，编制成奇特新颖、大小不一的篮子、笸箩、笊篱等用具。遍地的不知名的野花沁人心脾，爱美的小女孩摘一把插到自己的头上，非常的美。秋天到了，荆棘枝条上挂满了累累的荆棘果，伸手摘一颗放到嘴里酸甜可口。听老人们讲，这些树木都是天赐之物，并非人工所载。由于地处黄河，古有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之说，每到河水泛滥过后，便有各种灌木勃生。

这些绿林是各种鸟类生息繁衍的天堂，同时也是孩子们的乐园。最快乐 的莫过于和弟弟们捕鸟了。到处都有鸟儿，到处都有鸟蛋。如果到林子里玩儿或挖野菜，随时都可以碰到一窝一窝的鸟蛋，大的拿回家或煮或炒着吃，炒着吃和炒鸡蛋没什么两样，煮着吃，只记得蛋清稍微有点硬。如果碰到小点的鸟蛋，我们就拿着玩儿，逗那些比我们还小的孩子，让他们捏住鸟蛋放在眼前对着太阳说：“雀蛋燕蛋，照着阳婆捏不烂。”他们傻乎乎的使劲儿一捏，“啪”的一声，溅一脸。“哈哈哈……”

那时河岸边的鸟也很多。一次我到河边挖野菜，突然发现一只跑得很快却不会飞的小鸟，我脱下上衣，拿在手里，不顾一切地追着、跑着，硬生生地把这只鸟给罩住了。这只小鸟满身翠绿的羽毛，略带嫩黄的尖尖的小嘴，扁豆似的小眼睛无奈地一眨一眨，耷拉着小脑袋，看着它那可怜巴巴的样子，我把它给放了。听弟弟说，这种鸟叫“河丢丢”。

冬天下了铺天盖地的雪，鸟儿们出来觅食，这是孩子们捕鸟的最好时节。弟弟们制作了各种捕鸟用具，主要是下套子，用马尾和红泥制作的“涩蛋蛋”，我们扫出一块空地，把“涩蛋蛋”隐避起来，撒些杂粮，鸟儿来吃时，要么脖子，要么脚就被套住了。记得有一年冬天，弟弟们一个上午就套住了一大箩筐“白林鸟”。这种鸟全身羽毛洁白，和鸽子差不多一样大，不知是否人们所说的“百灵鸟”。回来后，二弟烧水退毛开膛，放在油锅里一炸，那味道真是美极了。那时村里的小男孩几乎人手一把弹弓，看见林子里的鸟儿，他们闭上右眼，屏住呼吸，瞄准鸟儿，拉开弹弓，“啪”的一声，那鸟儿一头就栽了下来。弟弟们经常把捕到的鸟儿拿回来，放在炉子里烧熟了用刀一刮，那味道比现在的烧烤不知要好吃多少倍。村里的大人们也捕，大人们用的是大网，知名的不知名的鸟都有。我特别喜欢鸟，弟弟们捕到好看的鸟，我就把它们养在笼子里，妈妈不让我玩鸟，说女孩子玩鸟长大了会腌臭菜的，我根本不听。

池塘中青纱帐似的芦苇丛中，各种鸟儿时起时落，叫声不绝，热闹祥和。

绿林中马牛羊悠闲的吃着草，拉下一大坨冒着热气的粪便，待那粪便冷却后，上面爬满了黑压压的“粪扒牛”——屎壳郎，它们滚的粪球足有鸡蛋那么大，滚好的粪球往回搬的时候特别有趣，有的用头顶，有的头朝下后腿朝上倒栽着用后爪滚，有的发扬团队协作的精神，大家站成一排一起滾……不大功夫，一大坨牛粪就被屎壳郎们给摊平了。

可是，由于人口的迅速增长，水土流失、植被破坏严重，黄河南移，河床上升，河面变窄，河水日渐下跌，污染严重，人们滥砍滥伐，树木减少了许多，黄河岸边的绿林也荡然无存，放眼望去一片赤黄，车子过后扬起阵阵黄尘。

人们啊！戕害大自然 的同时，也戕害了自己，大自然在惩罚着人类，给人们的恶行以报复。好在近些年来人们已觉醒，开始植树造林，保护环境，改善生态，久违的鸟儿也陆续飞回来了，迁徙的鸟儿成群结队入驻黄河。

黄河在召唤着未来的辉煌——蓝天常在，河水常清，绿林常存，鸟儿常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