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江湖往事——流氓与妓女

作者:摩羯君

写这个标题,我不想哗众取宠。

只是因为我怀念的这个人,他确实是一个流氓,同时也是一个孤儿,一个我们当地大哥——丐帮罗险!

说到丐帮,我想大多数人会想到武侠小说 ,以为是作者YY的产物。

但事实上,丐帮是真实存在的,至少曾经真实存在过。

我所接触的丐帮,就是在上世纪九十年代;他们大部分是真正的孤儿或是离家出走的一些孩子;也许你们也经常在火车站和闹市区看见他们衣衫褴褛在乞讨,认为他们只是乞丐,那就错了。

乞讨只是他们谋生的方式之一,除了乞讨他们也会偷、也会抢、更会和社会上的小混混打群架。因为没有父母 管束,生存环境恶劣加之相互熏染,这群孩子打架手段十分凶残,在我们东北这座小县城,一度十分猖狂。

而罗险,正是当时丐帮的帮主。

1998年,我17岁,上高二。

周末和初中辍学到社会上混的王超去旱冰城玩,通过王超的介绍认识了罗险。

第一次见面,他给我的印象很好,并不像别人说的那么凶狠霸道。

那年他应该25岁,比我大一些,却有着成年人一样的成熟:高高大大的身材,一套灰呢子西服,大大的眼睛,两腮留着浓密的络腮胡,颇有几分任达华的感觉。伸手拍着我的肩膀说:“王超的兄弟就是我兄弟,以后有事说话啊!”

“谢谢险哥!”我带着崇拜的目光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那个时候受香港电影影响,许多男孩都和我一样,向往又羡慕那些在社会上混出名望的人。

2

我们第二次见面,是在我们学校。

那是认识罗险半个月后,一个四月初的下午,阳光明媚,天气好的不得了,我正在上体育课,王超来找我,和我说让我准备两百块钱,晚一会儿险哥来拿。

我表面答应王超,心里却十分恼火。

当时那些混子都用这种手段要钱,说是借,其实和抢没有区别,因为根本不可能还!

如果换成现在的我,即使是两千我或许也会给,消财免灾。那个时候的我也比较热血冲动;而且我还要防患于未然,很多事情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有了罗险或许还会有别人找我要。

我到学校对面的小卖店买了一瓶白酒,坐在学校门口的花坛上大口的喝。十几分钟后,罗险魁伟的身材出现在我的视野里;只是一个人,没有带小弟。已经喝到半醉的我,迎着耀眼的阳光看向罗险,眼睛红红的,嘴角咧开,笑容诡异地说:险哥,你来了啊。

哈!他大笑。

我不想和他废话,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险哥,我没有钱的。我很怕他,但是躲不过的事情,我想早些做了结。要打就痛快点,和罗险打,打不过我也不丢人。

罗险看着我一副要拼命的架势笑了笑:没有钱?这不有酒吗?说着他伸手抓起那瓶白酒,仰头一口喝掉:哇,好爽!

喝完酒,我们互相看着彼此,笑了笑。

罗险说,喝酒就要喝到醉,走,我们继续喝。

在酒精的作用下,我丝毫没有担心罗险会带我去哪里,做些什么,就跟着他走,一直走到市中心的一个饭店里,他要了几样小菜,两瓶白酒,我们继续喝。

罗险是一个很能说的人,而且口音天南地北,偶尔会冒出几句南方口音:小军,你到底是好学生还是在混哒?要我说你这个娃还是要乖一些咧,像个小麻皮将来是没出息的撒……

我对罗险的口音十分感兴趣,问他到底是哪里人。

他伸手挠了挠脑袋说,湖南人、四川人、广东人、东北人……哈哈哈,我其实是江苏人吧?哈哈哈,我自己也弄不清楚的撒,反正记事之后就靠要饭吃,睡火车站,蹭火车全国各地地跑,最后到你们东北呆了三四年了啊。

那个时候的我们厌倦呆在一个环境,对于罗险的经历我十分羡慕和向往,想问他更多的事情,听他讲更多的故事 。那个时候我酒量虽然不好,不会喝却敢喝,到卫生间来来回回吐了很多次,开心 !

于是在罗险根本没有再问我借钱的情况下,我主动问他:险哥,你真的要用钱吗?

是啊。罗险喝了一口酒说,还差几百块吧。

给你!我随手掏出五百块放在桌子上。

小军,你一个学生哪来这些钱哒?

那你就莫要管哩。我学着他的口音说道。

哈哈……

吃完饭,罗险带着我去县城里最大的一家商场;在卖首饰的柜台前,我们选来选去选了很久,买了一条白金项链,闪闪发亮,好漂亮的那种。

险哥,你买这个干嘛,死贵死贵的。

送我马子撒。罗险得意地将项链挑起来,看着它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样子。然后更加得意的对我说,小军,我带你去看她,去不哒?

去啊,我十分好奇,到底什么样的女人,能让罗险这么喜欢。

我们俩坐了一辆港田三轮车,到了我县的另一所高中:重点高中。

当时正是中午放学时间,为了找到他女朋友,他站在学校门口;他真是那种看起来就很有气势的男人,即使面带微笑,可是所有人从学校门口走出来到他身旁都像潮水一般向两边绕开……

直到一个白衣女孩儿出现,看到罗险的那一刻,她的表情微微一怔,然后带着一抹娇羞的笑容走到罗险面前。

罗险从怀里掏出那条珍贵的项链,温柔的将它戴在女孩儿的脖子上。

罗险穿的并不好,宽松的灰色衣裤,卷曲的头发以及两鬓的胡须,让他看起来有些多了几分沧桑;可是那双明亮而饱含深情的眼睛,温柔的手指,魁梧的身材以及笔挺的站姿,显得是那么柔情却又霸气。

明亮的阳光洒在天使一般的面容上;黑色的发丝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漂亮的眼睛躲在长长的睫毛下,高挺的鼻骨,讨巧的嘴巴……我第一次见过,可以像芭比娃娃一样漂亮的女生。

似乎美好的恋情从来都是帅哥美女的专属;当时很多人都和我一样,远远的都看着这一对恋人,在明媚的阳光下,在充满花香和浪漫的空气里,站成一道美丽的风景。

罗险后来说过,他这一生只会爱一个人,永远!

可是永远有多远,罗险并不知道。

也许到生命终止,也许只是抬头的一个须臾。

3

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没有再见到罗险,我要上课,我以为他也会继续在江湖漂泊。

直到一年后,他再次来学校找我。

同样阳光明媚的天气,同一条笔直的水泥路。只不过那一个伟岸的身体,已经不能健步如飞,而是要依靠一根拐杖,缓缓而行。

而那时我有了我的一群兄弟和我所爱的天使。

当有人告诉我说,学校门口有人找我。

我皱着眉头问是谁,说是没见过的人时,我的兄弟们拎着家伙虎虎生风的冲到外面,将罗险围在中间。

我是最后一个到的,拨开人群,看到拄着拐杖,满脸憔悴眼神灰暗没有任何光彩的罗险时,我鼻子忽然发酸。

我不知道为什么,他算不上我多亲密的兄弟,之前一年彼此不联系;可是当我看到曾经那么风光霸气不可一世的他,如今变成这个样子的时候,我是真的难受。

“你们走!”我大吼我的兄弟。

他们不明所以的看着我,不知道走来是不走。

“走啊,你们看什么看,他是我哥,罗险!”我再吼:“丐帮罗险的罗险啊!”

所有人,都惊讶的看着眼前这个瘸子,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大步。

罗险笑了,像看蠢萌的小朋友做游戏的眼神笑了笑,拐杖支在腋下,伸手用力搂了搂我的肩膀。

险哥,你想喝酒吗?

险哥,你抽烟。

哦对了,险哥,你是不是缺钱花了?

我翻出身上所有的钱塞给他。

他用力的推开,摇头,再用力的拍我肩膀说,小军,谢谢你!

我的兄弟给罗险搬了一把椅子,他坐在上面,我蹲在他对面的地上,聊天。

我问他的腿怎么回事。

他淡然一笑,江湖恩怨,被挑了脚筋。

会好吗?

摇头,一辈子不会。

那……

小军,我来是请你帮我一个忙。

你说,险哥。

我想找小苏。

嗯?哦!我想起那个芭比娃娃来。

险哥说,你帮我找一个女生,给她打电话把她约出来。

好……

我找来我的女友,她打电话到芭比娃娃家里,假装她一个闺蜜,约她见面。

好了?我问。

我女友说,好了,地点在自由空间。

自由空间?我疑惑地看着罗险,那是我县当时唯一的酒吧,一些大哥们经常去玩的地方。

罗险脸色忽然惨白,又忽然恢复正常,说,小军,那我先走了。

险哥,我陪你!

他微微一怔,想了想,摇头。

我坚持跟着他。

五分钟后,出租车停在自由空间门口。

罗险站在门口,抬头望着上面自由空间四个大字。

也许是命中注定,这是罗险最后一次拥有人生 的自由!

推门而入之后,罗险推开了酒吧的电闸,所有的香艳、迷离都暴露在白炽灯下,显得丑陋不堪。

有人发出惊讶的叫声,所有人看见罗险的那一刻,脸色都忽然一变。

而当罗险看到角落里的一张美丽面孔时,他高高的昂起了头,伸出手指指过去说:小苏,你在的啊!

多么温和,多么平常的一句话。

那张美丽的面孔却因此而痛苦甚至扭曲起来,她的嘴唇发青,不停的抖……她比我了解罗险。

那条搭在她肩上,手掌正好能从肩膀上滑向她胸口的胳膊突然抽了回去,一身笔挺的西装衬托的标准身材的男人想要站起来,却被罗险伸手按住:秦辉,好久不见!

而此时一个穿黑色皮夹克,披肩长发的男人站在罗险身后,一根黑洞洞的枪口抵在罗险的头上,他很紧张,以至于全身发抖,声音突然拔高而破音:“X你妈罗险你给老子跪下!”

“跪下!”

“跪下!”

他一边吼,一边疯狂砸着罗险的头。

罗险跪下了,跪在了秦辉的面前;慢慢悠悠的回了一下头,说:“小马,你不必这么嚣张,我罗险过去能把踩下去,就能一辈子踩着你!”

“你!你!你……”他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却说不出来一句话。

他拿着枪,可是害怕的人也是他。

秦赵徐梁四公子;

大何小马阎罗王。

这句顺口溜说的正是我们县城里的几位大哥;四位公子是官场子弟;秦辉是县里某书记的公子,二十二三岁的样子,英俊如张智霖;开着一辆白色雅阁迷倒过无数怀春少女。

大何是何大头,七十年代成名的大哥;小马就是持枪男,打架凶狠手段残忍的社会混混,但无论大何还是小马,始终是被罗险压一头。如今有秦家做靠山,秦辉还弄了一把枪给他,他以为会在那一天一雪前耻,踩着罗险上位。

罗险跪在地上,但一只大手却死死的按在秦辉的肩膀上。

望着那张美丽的脸孔:小苏,而今我罗险只问你一句话,你是不是爱上了他!

我望着芭比娃娃,用力的摇头。

我希望她不要说;我看见罗险那双眼睛里,失了火一般的通红。

可是,那个时候她还太小,她被吓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而后竟然微微的,点头!

那一刻,我只有一个想法,完了!如果这个时候还能忍气吞声,那他不是我认识的罗险。

几乎所有人都预料到,却没有一个人敢于阻止或来得及阻止,罗险伸手从怀里拽出一把军刺,忽然站起,猛的一下全部刺入秦辉的心脏!

秦辉没有声音,眼睛睁的好大好大,面色苍白如纸,慢慢的倒下去。

再回头,对上枪口,罗险单手握住枪管,猛的向旁边一扭一推,枪口直直的对着小马的脸,蓬的一声,无数颗钢珠射在他的脸上,胸部!

就这样,仅仅三秒;一个瘸了一条腿的罗险,杀了秦辉,干倒小马,就像他之前说过的一样,踩着小马的身体,大步离开了酒吧。

然后,是一片无数尖叫和混乱……

由于秦辉的特殊身份,我县进行一次时间很长、力度很大的严打;罗险丐帮的小弟全部被抓被判刑,就连我也几次被带到刑警队做笔录。我也因此得知,罗险没有被抓住。

他去了哪里?没人知道。

可是几乎全县的人都知道了一个名字:苏眉!

让罗险爱到骨头里,为之疯狂的美丽女孩儿。

她也走了,放弃本来已经高三,还有三个月就即将到来的高考。她去的地方异常遥远,全国改革开放最前沿:广州!

到那里做本钱最少,赚钱最快的行业:坐台!

她很漂亮,坐台一定会赚到很多钱。可是她没想过,这是一个职业,所以她必须遵守这个职业规则:只有客人挑她,她没有选择客人的权利……然而,她经常要接待的,是一个面目恐怖的男人。

他的脸是被火烧过的,全部焦糊成一团;眼睛与鼻孔还有嘴巴,是五个窟窿,连嘴唇都没有;头发大部分烧光,露着遍布疤痕的头顶。这样的男人,看一眼就想吐,但他每次来都只找她。

如果可以选择,她宁愿死。

但是没有选择,她没有勇气死;于是陪他进包房,坐在一米远的位置。

他不说话,喝了几瓶啤酒,扔下比普通客人多出十倍的小费离开。

她庆幸他没有做别的事情,但也惊讶于他的大方。

他经常来,每次都一样,只喝酒,只给很多的小费,不说话,不碰她一下。

只是在三个月后,他差不多给了她三万块的小费时,他声音异常喑哑而艰难地说:你还是回家吧,好好找一个男人结婚……

她愕然,忽然感觉他对自己很了解。

当天夜里她做了一个梦,这个让她恶心的男人突然向她扑了过来,她吓得大叫从梦中醒来,大汗淋漓。满脑子都是那个男人的影子,而当她忽然想起他离开时的一个背影,想到他走路时一条腿有些跛的时候,她大脑一阵刺痛,忽然明白了什么……眼泪哗的一下就流了一脸。

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她哭了整整一夜。

4

第二天,她素面朝天,戴着鸭舌帽,换掉性感的衣裙,穿上臃肿的工作服;在歌厅做收入最低的清洁工。不过她是开心的,开心的迎接每一天的晨光,开心的接过那个丑男人的交给她的钱,她一点都不客气,心说,我拿我男人的钱有什么好客气的呢。

那个丑男人没有表情,但见到改变之后的她,用力的点着头。

几年后,她要走了,离开的时候,她和他说,我先回去,你什么时候回去,什么时候找我,我等你!

我等你!

仅仅三个字,让他顿时泪流满面,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只有他知道,这三个字他等了多少年,可是,他,和她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时光宛如静止的湖面,她与他分开,各自过着平静的日子。

她看起来幸福 宁静,却没人知道她为何每日依门而望、雨泪滂沱。

他醉生梦死,在那个经济发达的都市,依然打拼出属于自己的天下。让谁都想不明白的是,他居然放弃,决然再回东北。

……

也就是那一年,我最后一次见罗险,在晚上六点准时播出的本地新闻。

电视上,他坐在审讯室里特制的椅子上。

记者问了他很多话,我只记得的只有一句:那你为什么要回来自首?

他说,我不想死在外面。

……

只此一句,已是全部。

假如他不自首,又有谁能定他的罪?杀人后他想活下来,没钱整容他就毁容,亲手倒了一桶汽油把自己烧的面目全非;他是孤儿,DNA再牛逼,拿什么来证明他的身份?

而我记得他是江苏人,何来不想死在外面?只是若干年以前,他的心已经留在东北这座县城。或者说,给了他心爱的女人。

看到这个画面的时候,我在和我的朋友喝酒。

本来十分热闹的场面,大家忽然全都默不作声。然后唏嘘不已,有人替罗险不值,有人骂苏眉是个烂货。我喝了满满一杯白酒,喷着酒气说,不要说苏眉,她再不好,都是险哥喜欢的人,懂吗?

我想我说的没错,一个人好不好,只有爱她的人才有资格说。

往事如烟,即使是隔着电视屏幕,如今离我最后一次见罗险,亦是N年之久,N不代表很久,只是我真的记不清了。

我老了。

我想我渐渐的会忘了罗险,更会忘了苏眉。

我能记得的,只是我自己的过往,和我曾爱过的天使。

而2017年的春节,我过的格外失落。

性格使然,即使青春老去我内心却仍未成熟,遭遇到感情的创伤如初恋失去时一般痛苦。为了平复心绪,我约朋友一起喝酒,到宾馆打牌。

站在吧台处开房间时,吧台里面的女人看了一眼我身份证说,你叫XX军?

对啊。我不解,问她怎么了。

她说没什么,然后将身份证与房卡一齐给我。

等电梯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眼,她站在吧台里面,微笑的看着我。

我转身与她对望,直觉告诉我,我们曾经认识,于是我笑着试探说,我们是不是以前见过?

她没回答,只是轻轻的点头。

你是……我看着她的脸,迟疑的走过去。

“我是苏眉。”她声音不高,却让我十分吃惊。因为太意外,我没想过会和她见面,因为我本来与她不熟,平时自然 不会想起她。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是没出来……”我十分抱歉地说。

“咯咯咯……”她大笑起来:“这有什么对不起的啊,咱们都多少年没见了!”

“呃……”我想了想说:“二十年了吧!”

“对啊,二十年了……”她把这个无比漫长的岁月重复了一遍,脸上虽然还挂着笑容,可不知道怎么的,这种笑容看起来是那么的伤感 。我忽然想起二十年前罗险站在她学校门口,给她戴项链的那一幕……我失神的盯着她的脸,恍惚看到那个芭比娃娃一样的美丽少女。

呵……我尴尬的笑了笑。

故人重逢,或许都会关心当下,感慨曾经。

我和苏眉也如此,隔着一个吧台,我们聊了聊彼此的近况,刻意的避讳着某一个人的名字。

喝酒吗?苏眉问我。

我去买!我迫不及待的起身。

这里有!她找了好一会儿,找了一瓶白酒。

二十年后的再见,换来的也许只是对往事的追忆和唏嘘。

喝到醉,只是为了给自己封闭太久的心打开一个敢于倾诉的缺口。

苏眉跟我讲了她和罗险在广州许多事情;我其实直到那天晚上,才知道他们在广州相遇;也知道罗险吸毒贩毒,他早已经是活够了的人,能支撑后来几年,完全是为了苏眉,给她赚一笔可以生活 的钱。

苏眉其实早就知道,她等不回罗险;可是她一定要等,等到罗险自首,等到罗险五年前离开这个世界……说到这里的时候,苏眉没有悲伤,而是一种幸福和陶醉的表情。

她说,罗险会活着的。

嗯?我一愣,随即点头笑了笑。

只有爱到骨头里,才愿意如此自欺欺人,愿意在残酷的现实面前,编织一个华丽的梦景。

我们聊了聊彼此的现状,她问我结婚没?

我说没。

她像小女孩儿一般大声尖叫,怎么还不结,你看你都老成什么样子啦?

她看到我好窘,哈哈哈哈一阵大笑。

我老了。

苏眉你也老了。

我静静的看着苏眉,那个曾经的芭比娃娃,如今也是有了鱼尾纹,有了淡淡的斑痕;我没有说,只是在心里默默这样想着的。

夜深了,朋友已经在楼上的房间里打牌,几次打电话喊我。

我和苏眉告别,但不是想上去打牌,而是想离开这里,一个人到空旷的街道上走一走,静一静。

苏眉站在门口送我的时候,一辆车停在门口。

从里面下来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女孩儿,对怀里的孩子温柔地说,好了,宝贝,不哭了,我们来找妈妈咯……

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苏眉,又看了看那个女孩儿怀里的孩子。

苏眉突然咯咯咯的笑起来:“你是不是以为我又结婚了?”

“啊……”我尴尬的答应着,即使苏眉再婚,也没有什么不可以。

但苏眉摇摇头,说:“我没有啦,这是我收养的孩子。”然后神采飞扬地跟我炫耀说:“他叫罗罗,怎么样,好听吗?”

我刹那间感动。

二十年前,她爱过一个孤儿,叫罗险。

二十年后,她收养了一个孤儿,叫罗罗。

……

也许,这是她对罗险最深的怀念,也是生命的一种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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