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的印象之二——豆腐

原创 一中周长春

俗话说∶冬至在年里。

冬至一过,年味渐浓,空气中,阳光里都氤氲着新年的气象来。村里人都忙着置办年货。过年,豆腐当然是少不了的年货。

腊月里,有的人家要做两次豆腐,第一次时间要早些,做好的豆腐用来腌制豆腐乳。第二次时间略迟一些,过年前几天做,春节期间用来做菜招待客人。

以前农村做豆腐都是手工,不像现在都是机械代劳。豆腐好吃不好吃,主要取决于两方面。第一,做豆腐用的水。水好,做出来的豆腐口感细腻,没有异味。第二,做豆腐的工艺和食材。

农村传统手工做豆腐,先要剔除黄豆中的石子,豆荚壳和一些变质的豆子,然后把黄豆放到水桶里浸泡,等豆子发胀,外层皮能轻易捻去,豆瓣分成两瓣时最好。人们把浸泡好的豆子挑到塘边,用筲箕淘去豆子的脏水,漂去浮在上面的杂物,沥干水分备用。

年味的渐浓唤醒了尘封已久、弃放在屋角旮旯处的石磨,人们掸去磨盘和磨架上的灰尘,把它们抬到室外,里里外外清洗一遍。满是灰尘的磨盘清洗后泛出青光,像从地下淘出的古董积攒着岁月的包浆。磨盘的齿痕像长者脸上的皱纹显示出岁月的沧桑。人们在自家的屋梁上吊上两根绳子,分别拴在"丁"字型的木架两端,木架的一端套在磨盘的木轴上,这一切准备好后就等磨豆子啦。

当时农村几家共用一个石磨是常有的事。洗净后的豆子加上适量的水倒在干净的面盆里。 妇女们有的推磨,有的用长柄的勺子往磨眼里添豆子,她们"张家山前,李家山后"地谈天说地。不一会,邻里之间的大事小事就像长了脚一样跑遍了全村,家喻户晓。

石磨的架子发出"吱呀、吱呀"声,仿佛一位挑着重担的老人不堪重负,磨盘像转经筒一样悠悠地转过一年又一年的细碎时光。磨碎的豆子从磨沿四周汩汩地溢下来,乳汁般的洁白,滴落在下面的大木盆里。屋内飘荡着生豆子的腥味,幽幽地散发出豆子特有的苦涩,像是沾满了岁月的艰辛。

豆子磨好后,下一步就要筛豆浆了,人们从屋梁上吊上一根绳子,绳子系在"十"字型筛架中心的铁环上。再把一块四方形的白老布系紧筛架的四端,形成一个布兜,然后把磨碎的豆子加水倒在布兜里,使劲地筛动起来,不时用手在布兜里搅动,使之均匀,筛下的豆浆漏在下面的大盆里。

筛豆浆看似简单,其实是一门技术活,用的是巧劲。如果用蛮力,动作过大,容易把豆渣溢到豆浆里,做出来的豆腐不细腻,吃起来不爽滑。

人们把大盆里的生豆浆舀到大锅里加热煮沸,煮沸的豆浆上面结一层油皮,用长筷子轻轻挑起,凉干后就成了豆皮。如果豆皮挑得过多,做出来的豆腐品质较差,影响豆腐的口感和成型。

煮沸的豆浆舀到大缸里,人们把准备好的石膏粉末加水调匀倒进大缸里,然后用长勺在缸里轻轻地左右、上下搅动,不一会豆浆就魔术般地变成了豆腐脑。农村有句俗语∶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看来没有石膏卤豆浆成不了豆腐。

这是做豆腐最关键的环节——点膏。石膏的多少也影响豆腐的口感,这门手艺靠悟性和经验。

嫩嫩的豆腐脑,散发出豆子的体香,舀上一碗,洒上葱花,加上佐料,浇上麻油,喝上一碗,通体舒畅。

人们把刚形成的豆腐脑舀到用粗白布围成的四方形的木框中,木框装满后,把白布四边合起来,用一大块木板压在上面,木板上再加压大石块,豆腐脑里的黄浆水从布缝中挤压出来,哗哗地流到地上。豆腐的老嫩根据所压时间的长短,如果想要嫩豆腐,压的时间就要短一些。

隆冬时节,天寒地冻,村里上空飘逸着袅袅炊烟,像倒挂在树梢上的带子,随风舞动,灵动古朴。豆香也荡漾在村子的上空,那圆滚滚的黄豆变成豆腐,完成了自身的涅槃。这浓浓的烟火气在物质丰盈的时代仍是很多人心头永不褪色的底片。

农村做年豆腐非常讲究,也有许多禁忌,不准小孩在旁边多嘴说不吉利的话。如果年豆腐做坏了,一家大人心里总是膈应。

年前做好的豆腐用水养起来,吃的时候捞起一块,豆腐的吃法很多。农谚说∶青菜豆腐保平安。小葱拌豆腐——一清二白。也可把大块的豆腐切成方块,做成红烧肉烧豆腐。亦可把豆腐切成长条,用油煎黄后炒辣椒或炒腊肉,都是下饭的好菜。

儿时的下雪天,一家人围桌而坐,用小炉子煨着雪里蕻煮豆腐,加上一些干红辣椒,家人喝上几两小酒,炉火映红了脸颊。虽不是好菜,但人人吃得满面桃红,幸福 洋溢在脸上,希望充满了心田,贫穷也阻挡不了人们对美好生活向往,家人相坐,灯火可亲。

豆腐切成薄片用油炸成焦黄,用线穿起来晒干,正月家中来客时,摘下两块,用热水泡软,切成长条炒肉丝或者和鸡蛋皮汆在一起,放在滚烫的面条上做"浇头",醇香可口。

如今,豆腐虽有,但制作的工艺已大大简化,石磨已退出历史舞台,像被儿女们抛弃的老人一样,寂寞而孤独地消磨着自己残存的时光,遗忘是迟早的事,但它们寄存了很多人化不了的乡愁和温馨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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