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缘部落〗二妈的饭桌

原创:张小雨

50年前,穷得如根棍子的二爸娶二妈时,除了吃饭的桌子,所有的日用品、耐用品都是二妈陪嫁带过来。

10年后分家时,二妈带着四个孩子、自己的嫁妆自立门户。灶台没有,用砖码;锅没有,没钱买,借别人用完的;桌子没有,地上、灶台上,都是桌子。

分家3年后,远在武汉工作的二爸带了一个铁圆桌回来。但桌子,平常给孩子做作业,只在逢年过节才用圆桌吃饭。能端上桌的,还是没桌子时一样,三片叶子、两滴油、一盆

二妈嫁过来20年后,拆了原来潮湿无光的小房,住进了新盖的三间大瓦房,憋曲了20年二妈特请木匠做了一张大红的八仙桌。

自此,一张桌子四条板凳,成为贪吃孩儿们最美好的牵绊。因为两米外,二妈就在厨房里蒸馒头、做米糕、炒芝麻、烫豆粑、榨油果……多远都能把嘴里、肚里的虫虫勾出来。

二爸退休后,八仙桌一改清汤寡水为大鱼大肉,二妈很少吃,因为要还盖房子的债。

二爸退休10年后,突发高血压走了,二妈再没心思端菜上桌。

但日子依然如翻书般非过不可。二爸走后8年,二妈还清了盖瓦房的债,却又要盖楼房给堂弟娶亲。因为不盖房子,堂弟难娶亲。

在二爸走10年后,二妈盖起了新楼房。几年后,二妈的八仙桌边,围着一堆大人小屁孩,经常大的哭,小的闹,热闹非凡。

这时,二妈从厨房里端出什么好吃的,都先端一碗给二爸尝,然后再上桌给儿孙们吃。

一日,收拾旧物,那张铁圆桌赫然地躺在那里。二妈愣住了,一张小圆桌,忽然就是一辈子。

小圆桌上,孩子们做作业、玩游戏、吃着自己种的水灵蔬菜、用筷子夹着少见的肉、二爸一边喝酒一边爽朗地说着话儿……

编后记:

《二妈的饭桌》是历经岁月洗礼后,最久远记忆中抽出最抽象的东西。二妈在我眼里,能干、聪慧、忍辱、坚强,她的这种性格集中了中国很多优秀女人的品行。但怎么写,一直找不到点,后来静下心来,看到了那张早已消失在岁月尽头的桌子。

春节回家,二妈已经大不如前,心如刀绞。再鲜活的生命也有一些无常的痕迹。今以此纪念我们清贫的童年,还有二妈健壮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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